最近在工作中也好,在业余与其他教育工作者聊天也好,谈到了世界各种课程的引入和比较,谈到了教授们对于各种教学模式的探究,觉得脑袋嗡嗡响。教育,是不是也走进了一个兔子的毛囊里,出不来了,以至于忘记教育是做什么的了。
先前和一个北京做保洁的大姐聊天,相谈甚欢。她和我描述她对于两个孩子的教育。大儿子很快就要考大学了。她认为孩子应该学会承担,也学会选择。她举例说孩子上中学需要在县城的学校里寄宿,有时候会遇到县城里孩子的攀比,有时候会遇到其他孩子的欺侮。她告诉孩子,你要知道你自己要什么,想要的东西需要你自己去努力争取,家里只能供你上学,不能提供别的。而遇到欺侮,你要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同时如何吃小亏占大便宜。现在考大学,她也告诉孩子,不要去跟风那些热门专业,要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去哪里念什么,她说她不懂,也不想干涉。她说孩子前面的路总是要自己走的,自己选择的路以后也不用赖她。
大姐说最重要的是做人,这比什么都要紧。
教育最要紧的难道不是做人吗?
前几天看到一个视频讲的是北京街头儿童绑架实验(当然我个人觉得实验设计的不是太好,一个人突然快速跑过来抱起一个孩子飞速离开,太考验路人的反应力了),路人有许多是冷漠的眼神。我想其中许多人念过的书都比保洁大姐多多了,可是人呢?人都上哪去了?
人才,也终归是人在前,才在后。天生我才必有用,也仍然不过是做人中的一部分,不过是人生中能够实现天命的一种日常操持。
人的教育需要人来做。不管科技发展到哪里,人的生物性,社会性,心理性仍然是在的。只是,现在的社会真的更是爱因斯坦所担忧的那样,“科技的发展大大超过了人性的发展”。这个伟大人格的科学家在战争连绵的时代希望和平,认为民族主义不过是人类的麻疹,是婴儿期的疾病。现在的世界,也不见得多少人真正跳出了民族主义,真的去关心全人类的发展,即便地球村的概念越来越强,即便奥巴马也提到个体的救赎必须在群体的救赎中才可以实现。
做人,意味着在保有自己的人生追求中同时顾及他人的人生需求,因为我们的人生追求怎样都必须在众多的他人人生交集中实现。
可是,歧视仍然横行。种族歧视,地域歧视,民族歧视,宗教歧视,阶层歧视,学历歧视,性别歧视,身体歧视,能力歧视……,实在不知道这个单子可以什么时候给一个句号。
如何可以断绝这种歧视,有人认为需要发展人的共情能力。当人与人之间彼此真正互相理解,体谅,那么就打开了相互尊重,相互接纳的大门。于是和而不同。
如何增强共情能力,第一步是愿意去了解他人。我们常常看都不看就践踏了脚下的野草野花,可是现在的春季却时不时看到有老人蹲在路旁上小心翼翼的采野生荠菜和蒲公英。因为了解,不但知道姓名了,而且知道种种好处,于是便珍惜起来。而无名的野草终归没有人多看一眼,但是那渺小的生命到底有多好,其实我们是不知道的。
以前大学里有个美国外教很诚恳的告诉我,来中国的一些外国人是热爱中国文化的,他们因为了解而热爱,最终与中国人亲近起来。但是她说在美国仍然有人仇视中国人,也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中国人。
了解须抱着一种真诚而积极的态度。比如我们了解残疾人,绝不是高高在上怜悯的态度。因为共情与同情完全是两码事。共情指的是在理性和感性上真的设身处地去理解他人的遭遇,处境和感受,而同情往往带了救世主的高姿态去可怜对方,失去了共情过程中的平等关系。世界上有许多残疾人的积极事例,比如我自己在长大过程中就一直很欣赏一位小儿麻痹的叔叔,不仅自己创业成功,而且大度的谅解了曾经冷漠对待自己的家人。
其次,彼此产生更多共情的往往是经历相似的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大概一定程度上道出了当我们自己有过切身体验,往往可以更能体谅到他人。比如,曾经在大城市遭到冷遇和歧视的外地人一般更能体会其他外地人相似的经验。
可是,如果一个人从未经历过种族歧视,如何能够真正了解种族歧视到底是怎样一种人生处境与心境呢?
《蓝眼睛,棕眼睛》,这是当时在多伦多上社会学课程时非常让我震惊的一部纪实的学校教育片。在马丁路德被刺后,一位普普通通的小镇小学老师问她的三年级孩子,到底什么是兄弟姐妹?到底在这个国家里黑人和有色人种如何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老师满脸的正气,个子小小的她却带着大大的心胸来带领她的孩子们去认识和理解与他们共享同一个国家的弱势群体。在游戏中,孩子们终于亲身经历因为不同身体特征而必须承受不同的待遇,原来同一种族的孩子们因为眼睛颜色的不同的而出现分裂和隔离,原来嘻嘻哈哈的他们开始出现有人哭哭啼啼。
家长讲座里常常有家长问道孩子不好好吃饭的问题,我个人认为最大的问题就是孩子从来没有经历过饿的感觉,一日三餐,加上点心,现代城市中的孩子从来不会缺吃少穿,根本很难去珍惜食物,珍惜盘中餐。饿一顿两顿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让孩子体验了作为一个人很正常的一种身体感觉而已。挨过饿的儿子知道妈妈当家,如果不吃,就得挨饿,这种滋味并不好,他无法完全理解非洲饥荒,但是他知道那种滋味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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